或許是時間沖淡一切，也或許是他們理解了輝夜姬。反正輝夜姬這三個字漸漸淡出了大家討論的話題。長老們看輝夜姬的眼神也不再是指責。

一個話題的結束象征著另一個話題的開始。暗月成了話題重點。

那個一身黑衣曾經保護了他們無數個日夜的身影，終於被慢慢提起。

暗月的笑似乎有了溫度。“輝夜姬，你不走了嗎？”

輝夜姬低頭。“母親大人會很難過的。而且，我已經不能再打擾他的生活了。雖然他不記得我了。”

暗月笑著搖頭。“你真是的。你的母親已經認同了你父親的話。她不開口只是希望你能再想想再決定。”

從沒這樣想過的輝夜姬突然一想也覺得有道理。“真的？”

“只要你記得，這是你自己選擇的。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……”輝母的聲音適當地響起。

“我不會後悔的。”輝夜姬連聽下面的話的時間都不想給。“永遠不會。母親大人。”

“去吧孩子。母親只是希望你幸福。”

父親大人卻突然出現在門口。手裏抱的鏡子晃花了輝夜姬的眼。“父親……大人。”

“我耗費了好多心血才修覆好的。雖然不如從前，但至少防身還是能的。畢竟是神器嘛。”他雙手圍著鏡框一轉，光芒閃過，又成了最開始的吊墜狀。帶著一根細長的銀絲。落在輝夜姬脖子裏。然後鄭重地看著她。“你懂嗎？從此以後，你就不能再來到月亮上了。”

輝夜姬不回答，只是抱抱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還有暗月，然後摸摸青龍的頭。“再見。”

“慢著。”暗月的聲音嚴肅地響起。輝夜姬回頭，暗月繼續開口。“你要明白，從此以後，你不再是月亮公主，沒有敬愛你的目光，沒有祟拜你的子民，只有無盡頭的平淡和平凡。就像這樣，你依然要走嗎？”

輝夜姬幾乎是立即笑開了。“我的世界裏，可以沒有燈光掌聲和鮮花。但如果有殺生丸。那就是我所有的光明了。”

暗月的臉色有些僵。然後點頭。“恩。去吧。我知道，你不後悔的。因為他是殺生丸，也因為你是輝夜姬。”

輝夜姬友好地笑笑。“謝謝。再見。”

太陽慢慢出來了。被關在這裏多少時間了她不知道，這裏只有月亮，只有太陽升起的那一刻，有那麽一束光照過來一束，不過多時便被月光掩埋。輝夜姬迎著那束光。逆光走開了。身邊的光線仿佛發出最耀眼的金色。走向那有陽光的地方，有殺生丸的地方。沒有猶豫沒有回頭。她說，那是她所有的光明。

一只斷翅的蝴蝶，身後是翻騰的無邊的海洋。但它只有一個方向。前面，那個孤傲的白色身影。模模糊糊。還離得仿佛有千山萬水的距離飛不過去。那斷掉的翅膀落下，像一抹朝霞。

那只是一幅畫，雖然看起來像是親眼置身大海一樣。一只手碰上那幅畫。手上的妖紋又添上了些色彩。

“蝴蝶終究飛不過滄海麽？”記得那時，陽光正暖。她放下帶回來的筆，拿起畫給他看。“殺生丸，聽說蝴蝶是飛不過滄海的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幅畫。有著淒慘的味道。他明白，她在說，她很想回到他身邊，可是他們中間隔的不止是千山萬水。

外面刮起了微風，窗外的櫻花順著風飄進屋子。帶來一室櫻花香。曾經，這也是輝夜姬身上的香氣。她也可以在她存在的地方飄舞著最美的櫻花。

殺生丸向外走。想必那一片粉色的櫻花林早已開得爛漫如海。他都忘記了這是第幾次自己一個人看櫻花，看它開了又落。像他等待的心情。或許，她早已忘了她，因為她以為他忘了她。

濃郁的櫻花香彌漫了好遠。依稀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。轉過身去，卻發現不過是幻覺。每次置身櫻花林都會有的幻覺。可他偏偏每次都會回頭。只因為希望有那麽一次，他回頭的時候不再是空蕩蕩的，沒有錯過她的呼喊。

透過繁多的櫻花花瓣。樹下那個還向櫻花林深處走的身影依然那麽孤傲。輝夜姬仰面，把想流出的淚逼回去。輕輕地從樹下落下，仿佛不想打擾了這靜謐的時刻。

“殺生丸。”輝夜姬又叫他。雖然明白，可能他回頭的時候眼神裏一片陌生和冰冷。

殺生丸的腳步停頓了下。猶豫了一會兒。竟然沒有轉身又繼續向前走了。

果然，那些不必要的人，他是懶得浪費時間的。最重要的是，她成了不必要的人中的一員。

輝夜姬你後悔嗎？她這麽問自己。蹲在地上任淚水滑落打在地上的花瓣上。

殺生丸走了幾步又站住。然後冷笑。殺生丸，你承認吧，你還是忍不住想回頭。不只是因為櫻花的香氣和她的氣味有多麽相似，不只是因為習慣了回頭。只不過是因為你想她，只不過因為還是期望著有那麽一次，這不是幻覺……

這一次，終於不再是錯過。終於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對的人。

殺生丸轉身，看到蹲在地上似乎在哭的輝夜姬。瞳孔有些震驚地放大，驚喜不言而喻。突然覺得身邊的香氣不是櫻花香而是輝夜姬身上的香氣。也突然覺得這些花能永遠這樣開著。還有那只斷翅的蝴蝶，終於飛過滄海。

殺生丸微笑，像柔軟的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一樣溫暖。

輝夜姬，歡迎回來。歡迎回家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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